武元衡(758~815) ,唐代詩人、政治家,字伯蒼。緱氏(今河南偃師東南)人。

武元衡(758~815) ,唐代詩人、政治家,字伯蒼。緱氏(今河南偃師東南)人。
武則天曾侄孫。建中四年,登進士第,累闢使府,至監察御史,後改華原縣令。德宗知其才,召授比部員外郎。歲內,三遷至右司郎中,尋擢御史中丞。順宗立,罷為右庶子。憲宗即位,复前官,進戶部侍郎。元和二年,拜門下侍郎平章事,尋出為劍南節度使。八年,徵還秉政,早朝,被平盧節度使李師道遣刺客刺死。贈司徒,諡忠愍。 《臨淮集》十卷,今編詩二卷。

生平
  
武元衡,早年曾落第失意,寫詩歌,如《寒食下第》、《長安敘懷寄崔十五》、《行路難》等,往往嗟病嘆貧,抒發牢騷不平之氣。後仕宦顯達,所寫詩歌,多屬官場酬贈之作,缺乏思想深度。少數作品,如,七律《送崔判官使太原》、《送張六諫議歸朝》、《酬嚴司空荊南見寄》等,感情深厚,辭氣挺拔,對同僚於推挹褒獎之際,時以國事、德行相勗勉,與一般應酬之作,有所不同。 《又玄集》、《唐詩鼓吹》等唐詩選本多選其詩。尤其是《酬嚴司空荊南見寄》,胡應麟以為,是”中唐妙唱”(《詩藪·內編卷五》)。他出鎮巴蜀時,所作的詩歌,如,七絕《題嘉陵驛》、《夏夜餞裴行軍赴朝命》,五律《夕次潘山下》,五絕《途中即事》等,或抒寫報國豪情,或寄託羈旅行役之思,都真切感人。其詩,藻思綺麗,琢句精妙。  
張為《詩人主客圖》,把武元衡奉為”瑰奇美麗主”。魏泰以為,”武元衡律詩勝古詩,五字句又勝七字”(《臨漢隱居詩話》)。但其五言,近體,極工巧,渾厚不足,所以,傳誦之作,反而較少。  
原有《武元衡集》10卷。今存《臨淮詩集》,2卷,收於《唐詩百名家全集》中。 《全唐詩》錄其詩2卷。 《全唐文》錄其文10篇。事蹟見新、舊《唐書》本傳、《唐詩紀事》、《唐才子傳》。  
杜黃裳之後,拜相的武元衡,是一位極溫雅沉靜彬彬有禮的書生,晚唐,著名詩人,詩風雅正,音韻清朗,切合音律。據正史所載,武元衡每有新詩出,必被好事者,譜入歌曲,廣為傳唱。
張為曾做《詩人主客圖》,分元和詩人,為六派,各有主人一人,升堂、入室、及門等賓客若干,以武元衡為瑰奇美麗主,與白居易齊名,劉禹錫尚在其下,可見,其影響力。高崇文,雖有平蜀之功,然,善治軍,不善治蜀,憲宗,於是,讓武元衡代他為西川節度使。高崇文走的時候,滿載軍資金,帛伎樂,古玩而歸,“蜀地幾為之空”。武元衡到任之後,選賢才,安黎民,撫蠻夷,為政廉明,生活節儉,政績卓著,中外同欽。然而,蜀地,自韋皋以來,已養成了詩酒花韻,召伎宴飲的官場習氣,即席賦詩,對於文采風流的武元衡來說,當然是小菜一碟,持身甚​​正的他,並不真喜歡這種浮華風氣,《新唐書》說他“雅性莊重,然淡於接物”,就是說,他不喜歡應酬。從那句“滿堂誰是知音者”的宴飲詩裡,我們彷彿可以看見,一片觥籌交錯中,武元衡那溫和有禮而,又有些寂寞的微笑。  
得憲宗信任拜相之後,所有兵事,都由武元衡主持,平定浙西節度李錡之亂,又力主征討淮西吳元濟叛亂。時,強藩相互勾結,又重金賄賂朝廷大臣,互為呼應,武元衡承受著極重的壓力,卻從不為所動,一力主戰,聲色俱厲,決不對強藩退讓半步。對於杜黃裳,藩鎮想過賄賂,對於武元衡,就只有詆毀和攻擊。在一切政治手段均告無效之後,元和十年,武元衡被藩鎮派遣的刺客,刺殺身亡。武元衡之死,極為慘烈悲壯,唐書描述如下:   
元衡宅在靜安里,十年六月三日,將朝,出里東門,有暗中叱使滅燭者,導騎訶之,賊射之,中肩。又有匿樹陰突出者,以棓擊元衡左股。其徒馭已為賊所格奔逸,賊乃持元衡馬,東南行十餘步害之,批其顱骨懷去。及眾呼偕至,持火照之,見元衡已踣於血中,即元衡宅東北隅牆之外。  
元和十年(815年)被平盧節度使李師道派遣的刺客殺害。武元衡死後,整個長​​安人心惶惶,每個人都感覺到了人生的無常、世事的難料。官員們對長安的治安憂心忡忡。白居易上書極力要求嚴查殺死武元衡的兇手,被貶江州司馬。  
武元衡一生清貧,他的詩作以瑰奇艷麗著稱,唐詩中色彩最濃烈的詩作就莫過於他的那首“麻衣如雪一枝梅,笑掩微妝入夢來。若到越溪逢越女,紅蓮池里白蓮開”。末句色彩對比之強烈感性,常常讓我想起,他溫和的微笑和悲情的結局,想起飛騰的火焰和淋漓的鮮血,昭示著生命的壯烈與不屈。他終以自己的生命,為獻祭,來實踐自己的​​政治理想和追求。

故事
  
一次宴席上,西川從事(州府佐官)楊嗣喝得大醉,強逼武元衡,用大酒杯喝酒。武元衡不喝,楊嗣就把酒,澆在他身上,並聲稱,我用酒,來給你洗澡。武元衡一動不動,任他澆完了酒,才緩緩地站起來,淡淡一笑,換了一身衣服,又參加酒會,終讓宴會不歡而散。  
然而,誰若以為,他的溫文爾雅,是怯懦無用,他的彬彬有禮,是軟弱可欺,那就錯了。這個清雅俊逸如鶴一般的男子,在任何場合下,都不會失禮,但任何壓力,都不能讓他低頭。元和三相,以他的性格,最為倔強剛烈,是朝廷裡,最為強硬的主戰派。

其詩鑑賞
  
春興   
武元衡   
楊柳陰陰細雨晴,   
殘花落盡見流鶯。  
春風一夜吹鄉夢,   
又逐春風到洛城。  

唐代詩人寫過許多出色的思鄉之作 。悠悠鄉思,常因特定的情景而觸發;又往往進一步發展成為悠悠歸夢。武元衡這首《春興》,就是集春景、鄉思、歸夢,於一身的好詩。  
題目“春興”,指明是因春天的景物,而觸發的感情,故詩的開頭,兩句,就從春天的景物寫起。 “楊柳陰陰細雨晴,殘花落盡見流鶯。”這是一個細雨初晴的春日。楊柳的顏色,已由初春的鵝黃嫩綠,轉為一片翠綠,枝頭的殘花,已經在雨中落盡,露出了在樹上啼鳴的流鶯。  
這是一幅典型的暮春景物圖畫。兩句中,雨晴與柳暗、花盡與鶯見之間,又存在著因果聯繫——“柳色雨中深”,細雨的洗刷使柳色變得深暗了;“ 鶯語花底滑”,落盡殘花,方露出流鶯的身姿,從中,透露出一種美好的春天景物,即將消逝的意象。異鄉的春天,已經在柳暗花殘中悄然逝去,故鄉的春色,此時,想必也凋零闌珊了吧。那漂蕩流轉的流鶯,更容易觸動羈泊異鄉的情懷。觸景生情,悠悠鄉思,便一發不可收地漫湧上來。  
“春風一夜吹鄉夢,又逐春風到洛城。”這是兩個出語,平易自然,想像,新奇美妙的詩句。
上句,寫春風吹夢,下句寫夢逐春風,一“吹”,一“逐”,都很富表現力。它使人聯想到,那和煦的春風,像是給入眠的思鄉者,不斷吹送故鄉春天的信息,這,才釀造了一夜的思鄉之夢。這一夜的思鄉之夢,又隨著春風的踪跡,飄飄蕩盪,越過千里關山,來到日思夜念的故鄉——洛陽城(武元衡的家鄉,是在洛陽附近的緱氏縣)。在詩人筆下,春風顯得特別多情,它彷彿知曉詩人的鄉思,特意來殷勤吹送鄉夢,為鄉夢作伴引路;無形的鄉夢,也似乎變成了有形的縷縷絲絮,抽象的主觀情思,完全被詩人的巧筆形象化了。  
不難發現,在整首詩中,“春”扮演了一個貫串始終的角色。它觸發鄉思,引動鄉夢,吹送歸夢,無往不在。由於春色春風的熏染,這本來不免帶有傷感惆悵情調的鄉思鄉夢,也似乎滲透了春的溫馨明麗色彩,略無沉重悲傷之感了。詩人的想像,是新奇的。在詩人的意念中,這種隨春風而生、逐春風而歸的鄉夢,是一種心靈的慰藉和美的享受,末句的“又”字,透露出鄉思的深切,也流露了詩人對美好夢境的欣喜愉悅。  
這首詩所寫的情事本極平常:看到暮春景色,觸動了鄉思,在一夜春風的吹拂下,做了一個還鄉之夢。而詩人卻在這平常的生活中提煉出一段真摯的情感,在這裡,藝術的想像無疑起了決定性的作用。讓惹人傷感的鄉思鄉夢顯得如此溫潤暖人。無疑,詩人超凡的藝術想像起了重要的作用。
  
贈道者   
武元衡   
麻衣如雪一枝梅,   
笑掩微妝入夢來。  
若到越溪逢越女,   
紅蓮池里白蓮開。  

這首詩的題目,一作《 贈送》。若取後一個題目,那麼,他寫贈的對象,就不一定是個女道士。但,無論用哪一個題目,都不難看出,詩人所要著意描繪的,是一個美麗的白衣女子,並且,對她的姿色,是頗為傾倒的。
首句中的“麻衣如雪”,出於《詩經·曹風·蜉蝣》,這裡借用來描繪女子所穿的一身雪白的衣裳。在刻畫了女子的衣著以後,詩人以高雅素潔的白梅,來比擬女子的體態、風韻。
次句中的“ 微妝”,是“凝妝”、“濃妝”的反義詞,與常用的“素妝”、“淡妝”意義相近。 “笑掩”寫女子,那帶有羞澀的微笑。這女子,是如此楚楚動人,她曳著雪白的衣裙,含情脈脈地微笑著,正翩然來到詩人的夢境。  
從甜蜜的夢境中驚醒,詩人不由浮想聯翩,以致在他眼前,浮現出了一個充滿詩意的美麗境界:他彷彿看到,這一女子,來到越國的一條溪水邊,走進一群穿著紅色衣裳的浣紗女子中間,那風姿神韻,炫人眼目,就像是,開放在一片紅色荷花中的,一朵亭亭玉立的白蓮。這兩句,以“ 若”字領起,說明,這是詩人的遐想之詞。
頭兩句,寫的是女子的神
此後兩句,寫女子的形,然而,在寫法上,不似頭兩句作直接的描繪,以烘託之法讓人去想像和思索。 “越溪”是春秋末年越國美女西施浣紗的地方。當女子置身於漂亮的越女中間時,她便像是紅蓮池中,開放的一朵玉潔冰清的白蓮;她的婀娜嬌美,自然,妙不待言。  
在藝術表現上,此詩主要採用了擬物的手法。一處,用“一枝梅”;一處,用“白蓮”,後者尤其給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。以蓮花比美人,並非武元衡的獨創。稍晚於武元衡的白居易也曾以蓮花比女子,如,“姑山半峰雪,瑤水一枝蓮”(《玉真張觀主下小女冠阿容》)。比較而言,白居易只是運用了擬物一種手法。以形象顯出單純的美;武元衡在擬物時,兼用了烘託的手法,讓詩中女子,在一群越女的映襯下,出現,然後,再過渡到蓮花的比擬上,更有一種優美的意境和特殊的藝術效果。

詩作
  
《山居》   
武元衡 體裁:七絕    
身依泉壑將時背,路入煙蘿得地深。  
終歲不知城郭事,手栽林竹盡成陰。  

《送崔判官使太原》   
武元衡 體裁:七律    
勞君車馬此逡巡,我與劉君本世親。  
兩地山河分節制,十年京洛共風塵。  
笙歌幾處胡天月,羅綺長留蜀國春。  
報主由來須盡敵,相期萬里寶刀新。
  
《贈歌人》   
武元衡 體裁:七絕    
林鶯一哢四時春,蟬翼羅衣白玉人。  
曾逐使君歌舞地,清聲長嘯翠眉顰。
  
《康昌觀玉蕊花》   
武元衡    
琪樹芊芊玉蕊新,洞宮長閉彩霞春。  
日暮落英鋪地雪,獻花應過九天人。  

《秋夜寄江南舊遊》   
武元衡 體裁:五律    
寥落九秋晚,端憂時物殘。
隔林螢影度,出禁漏聲寒。  
愁雨洞房掩,孤燭遙夜闌。
懷賢夢南國,興盡水漫漫。
  
《秋思》   
武元衡 體裁:五律    

秋室浩煙霧,風柳怨寒蜩。
機杼夜聲切,蕙蘭芳意消。  
美人湘水曲,桂楫洞庭遙。
常恐時光謝,蹉跎紅艷凋。  

武元衡被刺   
元和十年(公元815年)六月初三清晨,天尚未大亮,大唐宰相武元衡便出門上朝,剛走出靖安坊東門,就被躲在暗處的刺客射滅燈籠—這是一次有預謀的刺殺,在極短的時間內,這位來自洛陽的宰相,喋血京城街頭,成為唐朝第一兇案的最大受害者。

佚事
武元衡被刺前夜作了一首《夏夜作》,詩道“夜久喧暫息,池台惟月明。無因駐清景,日出事還生”。被視為詩讖。

新唐書《武元衡傳》
  武元衡,字伯蒼。曾祖載德,則天皇后之族弟。祖平一,有名。元衡舉進士,累為華原令。畿輔鎮軍督將,皆驕橫橈政,元衡移疾去。德宗欽其才,召拜比部員外郎,歲內三遷至右司郎中,以詳整任職。擢為御史中丞。嘗對延英,帝目送之,曰:“是真宰相器!”   順宗立,王叔文使人誘以為黨,拒不納。俄為山陵儀仗使,監察御史劉禹錫求為判官,元衡不與,叔文滋不悅。數日,改太子右庶子。會冊皇太子,元衡贊相,太子識之。及即位,是為憲宗,復拜中丞,進戶部侍郎。元和二年,拜門下侍郎、同中書門下平章事,兼判戶部事。帝素知元衡堅正有守,故眷禮信任異它相。浙西李錡求入覲,既又稱疾,欲賒其期。帝問宰相鄭絪,絪請聽之,元衡曰:“不可,錡自請入朝,詔既許之,而復不至,是可否在錡。陛下新即位,天下屬耳目,若奸臣得遂其私,則威令去矣。”帝然之,遽追錡。而錡計窮,果反。是時,蜀新定,高崇文為節度,不知吏治,帝難其代。詔元衡檢校吏部尚書,兼門下侍郎、同平章事,為劍南西川節度使,繇蕭縣伯封臨淮郡公,帝御安福門慰遣之。崇文去成都,盡以金帛、帟幕、伎樂、工巧行,蜀幾為空。元衡至,綏靖約束,儉己寬民,比三年,上下完實,蠻夷懷歸。雅性莊重,雖淡於接物,而開府極一時選。  八年,召還秉政。李吉甫、李絳數爭事帝前,不葉,元衡獨持正無所違附,帝稱其長者。吉甫卒,淮、蔡用兵,帝悉以機政委之。王承宗上疏請赦吳元濟,使人白事中書,悖慢不恭,元衡叱去。承宗怨,數上章誣詆。未幾入朝,出靖安里第,夜漏未盡,賊乘暗呼曰:“滅燭!”射元衡中肩,复擊其左股,徒禦格鬥不勝,皆駭走,遂害元衡,批顱骨持去。邏司傳噪盜殺宰相,連十餘里,達朝堂,百官洶懼,未知主名。少選,馬逸還第,中外乃審知。是日,仗入紫宸門,有司以聞,帝震驚,罷朝,坐延英見宰相,哀慟,為再不食。贈司徒,諡曰忠愍。詔金吾、府、縣大索,或傳言曰:“無搜賊,賊窮必亂。”又投書於道曰:“毋急我,我先殺汝。”故吏卒不窮捕。兵部侍郎許孟容言於帝曰:“國相橫屍路隅而盜不獲,為朝廷辱。”帝乃下詔:“能得賊者賞錢千萬,授五品官。與賊謀及舍賊能自言者亦賞。有不如詔,族之。”積錢東西市以募告者。於是左神策將軍王士則、左威衛將軍王士平以賊聞,捕得張晏等十八人,言為承宗所遣,皆斬之。踰月,東都防禦使呂元膺執淄青留邸賊門察、訾嘉珍,自言始謀殺元衡者,會晏先發,故藉之以告師道而竊其賞,帝密誅之。初,京師大恐,城門加兵誰何,其偉狀異服、燕趙言者,皆驗訊乃遣。公卿朝,以家奴持兵呵衛,宰相則金吾彀騎導翼,每過里門,搜索喧嘩。因詔寅漏上二刻乃傳點雲。  從父弟儒衡。儒衡,字廷碩,姿狀秀偉,不妄言,與人交,終始一節。宰相鄭餘慶不事華潔,門下客多垢衣敗服,獨儒衡上謁,未嘗有所易,以莊詞正色見重於餘慶。元衡歿,帝待之益厚,累遷戶部郎中,知諫議大夫事,俄兼知制誥。皇甫鎛以宰相領度支,剝下以媚天子,儒衡疏其狀。鎛自訴於帝,帝曰:“乃欲報怨邪?”鎛不敢對。儒衡論議勁正,有風節,且將大用。宰相令狐楚忌之,會以狄兼謨為拾遺,楚自草製,引武后革命事,盛推仁傑功,以指切儒衡,且沮止之。儒衡泣見上曰:“臣祖平一,當天后時,避仕終老,不涉於累。”帝慰勉之,自是薄楚為人也。遷中書舍人。時元稹倚宦官,知制誥,儒衡鄙厭之。會食瓜,蠅集其上,儒衡揮以扇,曰:“適從何處來,遽集於此?”一坐皆失色。然以疾惡太分明,終不至大任,以兵部侍郎卒,年五十六,贈工部尚書。

舊唐書《武元衡傳》
  武元衡,字伯蒼,河南緱氏人。曾祖載德,天后從父弟,官至湖州刺史。祖平一,善屬文,終考功員外郎、修文館學士,事在《逸人傳》。父就,殿中侍御史,以元衡貴,追贈吏部侍郎。元衡進士登第,累闢使府,至監察御史。後為華原縣令。時畿輔有鎮軍督將恃恩矜功者,多撓吏民。元衡苦之,乃稱病去官。放情事外,沉浮宴詠者久之。德宗知其才,召授比部員外郎。一歲,遷左司郎中。時以詳整稱重。  貞元二十年,遷御史中丞。嘗因延英對罷,德宗目送之,指示左右曰:“元衡真宰相器也。”   順宗即位,以病不親政事。王叔文等使其黨以權利誘元衡,元衡拒之。時奉德宗山陵,元衡為儀仗使。監察御史劉禹錫,叔文之黨也,求充儀仗判官。元衡不與,其黨滋不悅。數日,罷元衡為右庶子。憲宗即位,始冊為皇太子,元衡贊引,因識之。及登極,復拜御史中丞。持平無私,綱條悉舉,人甚稱重。尋遷戶部侍郎。元和二年正月,拜門下侍郎、平章事,賜金紫,兼判戶部事。上為太子時,知其進退守正,及是用為宰相,甚禮信之。初,浙西節度李錡請入覲,乃拜為右僕射,令入朝。既而又稱疾,請至歲暮。上問宰臣,鄭絪請如錡奏。元衡曰:“不可。且錡自請入朝,詔既許之,即又稱疾,是可否在錡。今陛下新臨大寶,天下屬耳目,若使奸臣得遂其私,則威令從茲去矣。”上以為然,遽追之。錡果計窮而反。先是,高崇文平蜀,因授以節度使。崇文理軍有法,而不知州縣之政。上難其代者,乃以元衡代崇文,拜檢校吏部尚書,兼門下侍郎、平章事,充劍南西川節度使。將行,上御安福門以臨慰之。高崇文既發成都,盡載其軍資、金帛、帟幕、伎樂、工巧以行。元衡至,則庶事節約,務以便人。比三年,公私稍濟。撫蠻夷,約束明具,不輒生事。重慎端謹,雖淡於接物,而開府極一時之選。八年,徵還。至駱谷,重拜門下侍郎、平章事。時李吉甫、李絳情不相葉,各以事理曲直於上前。元衡居中,無所違附,上稱為長者。及吉甫卒,上方討淮、蔡,悉以機務委之。時王承宗遣使奏事,請赦吳元濟。請事於宰相,辭禮悖慢,元衡叱之。承宗因飛章詆元衡,咎怨頗結。元衡宅在靜安里,十年六月三日,將朝,出里東門,有暗中叱使滅燭者,導騎訶之,賊射之,中肩。又有匿樹陰突出者,以棓擊元衡左股。其徒馭已為賊所格奔逸,賊乃持元衡馬,東南行十餘步害之,批其顱骨懷去。及眾呼偕至,持火照之,見元衡已踣於血中,即元衡宅東北隅牆之外。時夜漏未盡,陌上多朝騎及行人,鋪卒連呼十餘里,皆云賊殺宰相,聲達朝堂,百官洶々,未知死者誰也。須臾,元衡馬走至,遇人始辨之。既明,仗至紫宸門,有司以元衡遇害聞。上震驚,卻朝而坐延英,召見宰相。惋慟者久之,為之再不食。冊贈司徒,贈賻布帛五百匹、粟四百碩,輟朝五日,諡曰忠愍。元衡工五言詩,好事者傳之,往往被於管弦。初,八年,元衡自蜀再輔政,時太白犯上相,歷執法。佔者言:“今之三相皆不利,始輕末重。”月餘,李絳以足疾免。明年十月,李吉甫以暴疾卒。至是,元衡為盜所害,年五十八。始元衡與吉甫齊年,又同日為宰相。及出鎮,分領揚、益。及吉甫再入,元衡亦還。吉甫先一年以元衡生月卒,元衡後一年以吉甫生月卒。吉凶之數,若符會焉。先是,長安謠曰“打麥麥打三三三”,既而旋其袖曰“舞了也”。解者謂:“打麥”者,打麥時也;“麥打”者,蓋謂暗中突擊也;“三三三”,謂六月三日也;“舞了也”,謂元衡之卒也。自是京師大恐,城門加衛兵,察其出入,物色伺之。其偉狀異制、燕趙之音者,多執訊之。元衡從父弟儒衡。  儒衡,字庭碩。才度俊偉,氣直貌莊,言不妄發,與人交友,終始不渝。相國鄭餘慶不事華潔,後進趨其門者多垢衣敗服,以望其知。而儒衡謁見,未嘗輒易所好,但與之正言直論,餘慶因亦重之。憲宗以元衡橫死王事,嘗嗟惜之,故待儒衡甚厚。累遷戶部郎中。十二年,權知諫議大夫事,尋兼知制誥。皇甫鎛以宰相領度支,剝下以媚上,無敢言其罪者。儒衡上疏論列,鎛密訴其事,帝曰:“勿以儒衡上疏,卿將報怨耶!”鎛不復敢言。  
儒衡氣岸高雅,論事有風彩,群邪惡之。尤為宰相令狐楚所忌。元和末年,垂將大用,楚畏其明俊,欲以計沮之,以離其寵。有狄兼謨者,梁公仁傑之後,時為襄陽從事。楚乃自草製詞,召狄兼謨為拾遺,曰:“朕聽政餘暇,躬覽國書,知奸臣擅權之由,見母后竊位之事。我國家神器大寶,將遂傳於他人。洪惟昊穹,降鑑儲祉,誕生仁傑,保佑中宗,使絕維更張,明闢乃復。宜福冑胤,與國無窮。”及兼謨制出,儒衡泣訴於御前,言其祖平一在天后朝辭榮終老,當時不以為累。憲宗再三撫慰之。自是薄楚之為人。然儒衡守道不回,嫉惡太甚,終不至大任。尋正拜中書舍人。時元稹依倚內官,得知制誥,儒衡深鄙之。會食瓜閣下,蠅集於上,儒衡以扇揮之曰:“適從何處來,而遽集於此?”同僚失色,儒衡意氣自若。遷禮部侍郎。長慶四年卒,年五十六。

武元衡(758~815) ,唐代诗人、政治家,字伯苍。缑氏(今河南偃师东南)人。
武则天曾侄孙。 建中四年,登进士第,累辟使府,至监察御史,后改华原县令。德宗知其才,召授比部员外郎。岁内,三迁至右司郎中,寻擢御史中丞。顺宗立,罢为右庶子。宪宗即位,复前官,进户部侍郎。元和二年,拜门下侍郎平章事,寻出为剑南节度使。八年,征还秉政,早朝,被平卢节度使李师道遣刺客刺死。赠司徒,谥忠愍。《临淮集》十卷,今编诗二卷。

生平
  
武元衡,早年曾落第失意,写诗歌,如《寒食下第》、《长安叙怀寄崔十五》、《行路难》等,往往嗟病叹贫,抒发牢骚不平之气。后仕宦显达,所写诗歌,多属官场酬赠之作,缺乏思想深度。少数作品,如,七律《送崔判官使太原》、《送张六谏议归朝》、《酬严司空荆南见寄》等,感情深厚,辞气挺拔,对同僚于推挹褒奖之际,时以国事、德行相勖勉,与一般应酬之作,有所不同。《又玄集》、《唐诗鼓吹》等唐诗选本多选其诗。尤其是《酬严司空荆南见寄》,胡应麟以为,是”中唐妙唱”(《诗薮·内编卷五》)。他出镇巴蜀时,所作的诗歌,如,七绝《题嘉陵驿》、《夏夜饯裴行军赴朝命》,五律《夕次潘山下》,五绝《途中即事》等,或抒写报国豪情,或寄托羁旅行役之思,都真切感人。其诗,藻思绮丽,琢句精妙。   
张为《诗人主客图》,把武元衡奉为”瑰奇美丽主”。魏泰以为,”武元衡律诗胜古诗,五字句又胜七字”(《临汉隐居诗话》)。但其五言,近体,极工巧,浑厚不足,所以,传诵之作,反而较少。   
原有《武元衡集》10卷。今存《临淮诗集》,2卷,收于《唐诗百名家全集》中。《全唐诗》录其诗2卷。《全唐文》录其文10篇。事迹见新、旧《唐书》本传、《唐诗纪事》、《唐才子传》。   
杜黄裳之后,拜相的武元衡,是一位极温雅沉静彬彬有礼的书生,晚唐,著名诗人,诗风雅正,音韵清朗,切合音律。据正史所载,武元衡每有新诗出,必被好事者,谱入歌曲,广为传唱。
张为曾做《诗人主客图》,分元和诗人,为六派,各有主人一人,升堂、入室、及门等宾客若干,以武元衡为瑰奇美丽主,与白居易齐名,刘禹锡尚在其下,可见,其影响力。高崇文,虽有平蜀之功,然,善治军,不善治蜀,宪宗,于是,让武元衡代他为西川节度使。高崇文走的时候,满载军资金,帛伎乐,古玩而归,“蜀地几为之空”。武元衡到任之后,选贤才,安黎民,抚蛮夷,为政廉明,生活节俭,政绩卓著,中外同钦。然而,蜀地,自韦皋以来,已养成了诗酒花韵,召伎宴饮的官场习气,即席赋诗,对于文采风流的武元衡来说,当然是小菜一碟,持身甚正的他,并不真喜欢这种浮华风气,《新唐书》说他“雅性庄重,然淡于接物”,就是说,他不喜欢应酬。从那句“满堂谁是知音者”的宴饮诗里,我们仿佛可以看见,一片觥筹交错中,武元衡那温和有礼而,又有些寂寞的微笑。   
得宪宗信任拜相之后,所有兵事,都由武元衡主持,平定浙西节度李锜之乱,又力主征讨淮西吴元济叛乱。时,强藩相互勾结,又重金贿赂朝廷大臣,互为呼应,武元衡承受着极重的压力,却从不为所动,一力主战,声色俱厉,决不对强藩退让半步。对于杜黄裳,藩镇想过贿赂,对于武元衡,就只有诋毁和攻击。在一切政治手段均告无效之后,元和十年,武元衡被藩镇派遣的刺客,刺杀身亡。武元衡之死,极为惨烈悲壮,唐书描述如下:   
元衡宅在静安里,十年六月三日,将朝,出里东门,有暗中叱使灭烛者,导骑诃之,贼射之,中肩。又有匿树阴突出者,以棓击元衡左股。其徒驭已为贼所格奔逸,贼乃持元衡马,东南行十余步害之,批其颅骨怀去。及众呼偕至,持火照之,见元衡已踣于血中,即元衡宅东北隅墙之外。   
元和十年(815年)被平卢节度使李师道派遣的刺客杀害。武元衡死后,整个长安人心惶惶,每个人都感觉到了人生的无常、世事的难料。官员们对长安的治安忧心忡忡。白居易上书极力要求严查杀死武元衡的凶手,被贬江州司马。   
武元衡一生清贫,他的诗作以瑰奇艳丽著称,唐诗中色彩最浓烈的诗作就莫过于他的那首“麻衣如雪一枝梅,笑掩微妆入梦来。若到越溪逢越女,红莲池里白莲开”。末句色彩对比之强烈感性,常常让我想起,他温和的微笑和悲情的结局,想起飞腾的火焰和淋漓的鲜血,昭示着生命的壮烈与不屈。他终以自己的生命,为献祭,来实践自己的政治理想和追求。

故事
  
一次宴席上,西川从事(州府佐官)杨嗣喝得大醉,强逼武元衡,用大酒杯喝酒。武元衡不喝,杨嗣就把酒,浇在他身上,并声称,我用酒,来给你洗澡。武元衡一动不动,任他浇完了酒,才缓缓地站起来,淡淡一笑,换了一身衣服,又参加酒会,终让宴会不欢而散。   
然而,谁若以为,他的温文尔雅,是怯懦无用,他的彬彬有礼,是软弱可欺,那就错了。这个清雅俊逸如鹤一般的男子,在任何场合下,都不会失礼,但任何压力,都不能让他低头。元和三相,以他的性格,最为倔强刚烈,是朝廷里,最为强硬的主战派。

其诗鉴赏
  
春兴   
武元衡   
杨柳阴阴细雨晴,   
残花落尽见流莺。   
春风一夜吹乡梦,   
又逐春风到洛城。   

唐代诗人写过许多出色的思乡之作 。悠悠乡思,常因特定的情景而触发;又往往进一步发展成为悠悠归梦。武元衡这首《春兴》,就是集春景、乡思、归梦,于一身的好诗。   
题目“春兴”,指明是因春天的景物,而触发的感情,故诗的开头,两句,就从春天的景物写起。“杨柳阴阴细雨晴,残花落尽见流莺。”这是一个细雨初晴的春日。杨柳的颜色,已由初春的鹅黄嫩绿,转为一片翠绿,枝头的残花,已经在雨中落尽,露出了在树上啼鸣的流莺 。   
这是一幅典型的暮春景物图画。两句中,雨晴与柳暗、花尽与莺见之间,又存在着因果联系——“柳色雨中深”,细雨的洗刷使柳色变得深暗了 ;“ 莺语花底滑 ”,落尽残花 ,方露出流莺的身姿,从中,透露出一种美好的春天景物,即将消逝的意象。异乡的春天,已经在柳暗花残中悄然逝去,故乡的春色,此时,想必也凋零阑珊了吧 。那漂荡流转的流莺,更容易触动羁泊异乡的情怀。触景生情,悠悠乡思,便一发不可收地漫涌上来。   
“春风一夜吹乡梦,又逐春风到洛城。”这是两个出语,平易自然,想象,新奇美妙的诗句。
上句,写春风吹梦,下句写梦逐春风,一“吹”,一“逐”,都很富表现力。它使人联想到,那和煦的春风,象是给入眠的思乡者,不断吹送故乡春天的信息,这,才酿造了一夜的思乡之梦。这一夜的思乡之梦,又随着春风的踪迹,飘飘荡荡,越过千里关山,来到日思夜念的故乡——洛阳城(武元衡的家乡,是在洛阳附近的缑氏县)。在诗人笔下,春风显得特别多情,它仿佛知晓诗人的乡思 ,特意来殷勤吹送乡梦 ,为乡梦作伴引路 ;无形的乡梦,也似乎变成了有形的缕缕丝絮,抽象的主观情思,完全被诗人的巧笔形象化了。   
不难发现,在整首诗中,“春”扮演了一个贯串始终的角色。它触发乡思,引动乡梦,吹送归梦,无往不在。由于春色春风的熏染,这本来不免带有伤感惆怅情调的乡思乡梦,也似乎渗透了春的温馨明丽色彩,略无沉重悲伤之感了 。诗人的想象,是新奇的。在诗人的意念中,这种随春风而生、逐春风而归的乡梦 ,是一种心灵的慰藉和美的享受 ,末句的“又”字,透露出乡思的深切,也流露了诗人对美好梦境的欣喜愉悦。   
这首诗所写的情事本极平常:看到暮春景色,触动了乡思 ,在一夜春风的吹拂下 ,做了一个还乡之梦。而诗人却在这平常的生活中提炼出一段真挚的情感,在这里,艺术的想象无疑起了决定性的作用。让惹人伤感的乡思乡梦显得如此温润暖人。无疑,诗人超凡的艺术想象起了重要的作用。
  
赠道者   
武元衡   
麻衣如雪一枝梅,   
笑掩微妆入梦来。   
若到越溪逢越女,   
红莲池里白莲开。   

这首诗的题目,一作《 赠送》。若取后一个题目,那么,他写赠的对象,就不一定是个女道士。但,无论用哪一个题目,都不难看出,诗人所要着意描绘的,是一个美丽的白衣女子,并且,对她的姿色,是颇为倾倒的。
首句中的“麻衣如雪”,出于《诗经·曹风·蜉蝣 》,这里借用来描绘女子所穿的一身雪白的衣裳。在刻画了女子的衣着以后,诗人以高雅素洁的白梅,来比拟女子的体态、风韵。
次句中的“ 微妆 ”,是“凝妆 ”、“浓妆”的反义词,与常用的“素妆”、“淡妆”意义相近。“笑掩”写女子,那带有羞涩的微笑。这女子,是如此楚楚动人,她曳着雪白的衣裙,含情脉脉地微笑着,正翩然来到诗人的梦境。   
从甜蜜的梦境中惊醒,诗人不由浮想联翩,以致在他眼前,浮现出了一个充满诗意的美丽境界:他仿佛看到,这一女子,来到越国的一条溪水边,走进一群穿着红色衣裳的浣纱女子中间,那风姿神韵,炫人眼目,就象是,开放在一片红色荷花中的,一朵亭亭玉立的白莲。这两句 ,以“ 若”字领起,说明,这是诗人的遐想之词 。
头两句,写的是女子的神
此后两句,写女子的形,然而,在写法上,不似头两句作直接的描绘,以烘托之法让人去想象和思索。“越溪”是春秋末年越国美女西施浣纱的地方。当女子置身于漂亮的越女中间时,她便象是红莲池中,开放的一朵玉洁冰清的白莲;她的婀娜娇美,自然,妙不待言。   
在艺术表现上,此诗主要采用了拟物的手法。一处,用“一枝梅”;一处,用“白莲”,后者尤其给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。以莲花比美人 ,并非武元衡的独创 。稍晚于武元衡的白居易也曾以莲花比女子 ,如,“姑山半峰雪,瑶水一枝莲”(《玉真张观主下小女冠阿容》)。比较而言,白居易只是运用了拟物一种手法。以形象显出单纯的美;武元衡在拟物时,兼用了烘托的手法,让诗中女子,在一群越女的映衬下,出现,然后,再过渡到莲花的比拟上,更有一种优美的意境和特殊的艺术效果。

诗作
  
《山居》   
武元衡 体裁:七绝    
身依泉壑将时背,路入烟萝得地深。   
终岁不知城郭事,手栽林竹尽成阴。   

《送崔判官使太原》   
武元衡 体裁:七律    
劳君车马此逡巡,我与刘君本世亲。   
两地山河分节制,十年京洛共风尘。   
笙歌几处胡天月,罗绮长留蜀国春。   
报主由来须尽敌,相期万里宝刀新。
  
《赠歌人》   
武元衡 体裁:七绝    
林莺一哢四时春,蝉翼罗衣白玉人。   
曾逐使君歌舞地,清声长啸翠眉颦。
  
《康昌观玉蕊花》   
武元衡    
琪树芊芊玉蕊新,洞宫长闭彩霞春。   
日暮落英铺地雪,献花应过九天人。   

《秋夜寄江南旧游》   
武元衡 体裁:五律    
寥落九秋晚,端忧时物残。
隔林萤影度,出禁漏声寒。   
愁雨洞房掩,孤烛遥夜阑。
怀贤梦南国,兴尽水漫漫。
  
《秋思》   
武元衡 体裁:五律    

秋室浩烟雾,风柳怨寒蜩。
机杼夜声切,蕙兰芳意消。   
美人湘水曲,桂楫洞庭遥。
常恐时光谢,蹉跎红艳凋。   

武元衡被刺   
元和十年(公元815年)六月初三清晨,天尚未大亮,大唐宰相武元衡便出门上朝,刚走出靖安坊东门,就被躲在暗处的刺客射灭灯笼—这是一次有预谋的刺杀,在极短的时间内,这位来自洛阳的宰相,喋血京城街头,成为唐朝第一凶案的最大受害者。

佚事
  武元衡被刺前夜作了一首《夏夜作》,诗道“夜久喧暂息,池台惟月明。无因驻清景,日出事还生”。被视为诗谶。

新唐书《武元衡传》
  武元衡,字伯苍。曾祖载德,则天皇后之族弟。祖平一,有名。元衡举进士,累为华原令。畿辅镇军督将,皆骄横桡政,元衡移疾去。德宗钦其才,召拜比部员外郎,岁内三迁至右司郎中,以详整任职。擢为御史中丞。尝对延英,帝目送之,曰:“是真宰相器!”   顺宗立,王叔文使人诱以为党,拒不纳。俄为山陵仪仗使,监察御史刘禹锡求为判官,元衡不与,叔文滋不悦。数日,改太子右庶子。会册皇太子,元衡赞相,太子识之。及即位,是为宪宗,复拜中丞,进户部侍郎。元和二年,拜门下侍郎、同中书门下平章事,兼判户部事。帝素知元衡坚正有守,故眷礼信任异它相。浙西李锜求入觐,既又称疾,欲赊其期。帝问宰相郑絪,絪请听之,元衡曰:“不可,锜自请入朝,诏既许之,而复不至,是可否在锜。陛下新即位,天下属耳目,若奸臣得遂其私,则威令去矣。”帝然之,遽追锜。而锜计穷,果反。   是时,蜀新定,高崇文为节度,不知吏治,帝难其代。诏元衡检校吏部尚书,兼门下侍郎、同平章事,为剑南西川节度使,繇萧县伯封临淮郡公,帝御安福门慰遣之。崇文去成都,尽以金帛、帟幕、伎乐、工巧行,蜀几为空。元衡至,绥靖约束,俭己宽民,比三年,上下完实,蛮夷怀归。雅性庄重,虽淡于接物,而开府极一时选。   八年,召还秉政。李吉甫、李绛数争事帝前,不叶,元衡独持正无所违附,帝称其长者。吉甫卒,淮、蔡用兵,帝悉以机政委之。王承宗上疏请赦吴元济,使人白事中书,悖慢不恭,元衡叱去。承宗怨,数上章诬诋。未几入朝,出靖安里第,夜漏未尽,贼乘暗呼曰:“灭烛!”射元衡中肩,复击其左股,徒御格斗不胜,皆骇走,遂害元衡,批颅骨持去。逻司传噪盗杀宰相,连十余里,达朝堂,百官汹惧,未知主名。少选,马逸还第,中外乃审知。是日,仗入紫宸门,有司以闻,帝震惊,罢朝,坐延英见宰相,哀恸,为再不食。赠司徒,谥曰忠愍。诏金吾、府、县大索,或传言曰:“无搜贼,贼穷必乱。”又投书于道曰:“毋急我,我先杀汝。”故吏卒不穷捕。兵部侍郎许孟容言于帝曰:“国相横尸路隅而盗不获,为朝廷辱。”帝乃下诏:“能得贼者赏钱千万,授五品官。与贼谋及舍贼能自言者亦赏。有不如诏,族之。”积钱东西市以募告者。于是左神策将军王士则、左威卫将军王士平以贼闻,捕得张晏等十八人,言为承宗所遣,皆斩之。逾月,东都防御使吕元膺执淄青留邸贼门察、訾嘉珍,自言始谋杀元衡者,会晏先发,故藉之以告师道而窃其赏,帝密诛之。   初,京师大恐,城门加兵谁何,其伟状异服、燕赵言者,皆验讯乃遣。公卿朝,以家奴持兵呵卫,宰相则金吾彀骑导翼,每过里门,搜索喧哗。因诏寅漏上二刻乃传点云。   从父弟儒衡。儒衡,字廷硕,姿状秀伟,不妄言,与人交,终始一节。宰相郑余庆不事华洁,门下客多垢衣败服,独儒衡上谒,未尝有所易,以庄词正色见重于余庆。元衡殁,帝待之益厚,累迁户部郎中,知谏议大夫事,俄兼知制诰。皇甫镈以宰相领度支,剥下以媚天子,儒衡疏其状。镈自诉于帝,帝曰:“乃欲报怨邪?”镈不敢对。   儒衡论议劲正,有风节,且将大用。宰相令狐楚忌之,会以狄兼谟为拾遗,楚自草制,引武后革命事,盛推仁杰功,以指切儒衡,且沮止之。儒衡泣见上曰:“臣祖平一,当天后时,避仕终老,不涉于累。”帝慰勉之,自是薄楚为人也。迁中书舍人。时元稹倚宦官,知制诰,儒衡鄙厌之。会食瓜,蝇集其上,儒衡挥以扇,曰:“适从何处来,遽集于此?”一坐皆失色。然以疾恶太分明,终不至大任,以兵部侍郎卒,年五十六,赠工部尚书。

旧唐书《武元衡传》
  武元衡,字伯苍,河南缑氏人。曾祖载德,天后从父弟,官至湖州刺史。祖平一,善属文,终考功员外郎、修文馆学士,事在《逸人传》。父就,殿中侍御史,以元衡贵,追赠吏部侍郎。元衡进士登第,累辟使府,至监察御史。后为华原县令。时畿辅有镇军督将恃恩矜功者,多挠吏民。元衡苦之,乃称病去官。放情事外,沉浮宴咏者久之。德宗知其才,召授比部员外郎。一岁,迁左司郎中。时以详整称重。   贞元二十年,迁御史中丞。尝因延英对罢,德宗目送之,指示左右曰:“元衡真宰相器也。”   顺宗即位,以病不亲政事。王叔文等使其党以权利诱元衡,元衡拒之。时奉德宗山陵,元衡为仪仗使。监察御史刘禹锡,叔文之党也,求充仪仗判官。元衡不与,其党滋不悦。数日,罢元衡为右庶子。宪宗即位,始册为皇太子,元衡赞引,因识之。及登极,复拜御史中丞。持平无私,纲条悉举,人甚称重。寻迁户部侍郎。元和二年正月,拜门下侍郎、平章事,赐金紫,兼判户部事。上为太子时,知其进退守正,及是用为宰相,甚礼信之。   初,浙西节度李锜请入觐,乃拜为右仆射,令入朝。既而又称疾,请至岁暮。上问宰臣,郑絪请如锜奏。元衡曰:“不可。且锜自请入朝,诏既许之,即又称疾,是可否在锜。今陛下新临大宝,天下属耳目,若使奸臣得遂其私,则威令从兹去矣。”上以为然,遽追之。锜果计穷而反。   先是,高崇文平蜀,因授以节度使。崇文理军有法,而不知州县之政。上难其代者,乃以元衡代崇文,拜检校吏部尚书,兼门下侍郎、平章事,充剑南西川节度使。将行,上御安福门以临慰之。高崇文既发成都,尽载其军资、金帛、帟幕、伎乐、工巧以行。元衡至,则庶事节约,务以便人。比三年,公私稍济。抚蛮夷,约束明具,不辄生事。重慎端谨,虽淡于接物,而开府极一时之选。八年,征还。至骆谷,重拜门下侍郎、平章事。   时李吉甫、李绛情不相叶,各以事理曲直于上前。元衡居中,无所违附,上称为长者。及吉甫卒,上方讨淮、蔡,悉以机务委之。时王承宗遣使奏事,请赦吴元济。请事于宰相,辞礼悖慢,元衡叱之。承宗因飞章诋元衡,咎怨颇结。元衡宅在静安里,十年六月三日,将朝,出里东门,有暗中叱使灭烛者,导骑诃之,贼射之,中肩。又有匿树阴突出者,以棓击元衡左股。其徒驭已为贼所格奔逸,贼乃持元衡马,东南行十余步害之,批其颅骨怀去。及众呼偕至,持火照之,见元衡已踣于血中,即元衡宅东北隅墙之外。时夜漏未尽,陌上多朝骑及行人,铺卒连呼十余里,皆云贼杀宰相,声达朝堂,百官汹々,未知死者谁也。须臾,元衡马走至,遇人始辨之。既明,仗至紫宸门,有司以元衡遇害闻。上震惊,却朝而坐延英,召见宰相。惋恸者久之,为之再不食。册赠司徒,赠赙布帛五百匹、粟四百硕,辍朝五日,谥曰忠愍。   元衡工五言诗,好事者传之,往往被于管弦。   初,八年,元衡自蜀再辅政,时太白犯上相,历执法。占者言:“今之三相皆不利,始轻末重。”月余,李绛以足疾免。明年十月,李吉甫以暴疾卒。至是,元衡为盗所害,年五十八。始元衡与吉甫齐年,又同日为宰相。及出镇,分领扬、益。及吉甫再入,元衡亦还。吉甫先一年以元衡生月卒,元衡后一年以吉甫生月卒。吉凶之数,若符会焉。先是,长安谣曰“打麦麦打三三三”,既而旋其袖曰“舞了也”。解者谓:“打麦”者,打麦时也;“麦打”者,盖谓暗中突击也;“三三三”,谓六月三日也;“舞了也”,谓元衡之卒也。自是京师大恐,城门加卫兵,察其出入,物色伺之。其伟状异制、燕赵之音者,多执讯之。元衡从父弟儒衡。   儒衡,字庭硕。才度俊伟,气直貌庄,言不妄发,与人交友,终始不渝。相国郑余庆不事华洁,后进趋其门者多垢衣败服,以望其知。而儒衡谒见,未尝辄易所好,但与之正言直论,余庆因亦重之。宪宗以元衡横死王事,尝嗟惜之,故待儒衡甚厚。累迁户部郎中。十二年,权知谏议大夫事,寻兼知制诰。皇甫镈以宰相领度支,剥下以媚上,无敢言其罪者。儒衡上疏论列,镈密诉其事,帝曰:“勿以儒衡上疏,卿将报怨耶!”镈不复敢言。   
儒衡气岸高雅,论事有风彩,群邪恶之。尤为宰相令狐楚所忌。元和末年,垂将大用,楚畏其明俊,欲以计沮之,以离其宠。有狄兼谟者,梁公仁杰之后,时为襄阳从事。楚乃自草制词,召狄兼谟为拾遗,曰:“朕听政余暇,躬览国书,知奸臣擅权之由,见母后窃位之事。我国家神器大宝,将遂传于他人。洪惟昊穹,降鉴储祉,诞生仁杰,保佑中宗,使绝维更张,明辟乃复。宜福胄胤,与国无穷。”及兼谟制出,儒衡泣诉于御前,言其祖平一在天后朝辞荣终老,当时不以为累。宪宗再三抚慰之。自是薄楚之为人。然儒衡守道不回,嫉恶太甚,终不至大任。寻正拜中书舍人。时元稹依倚内官,得知制诰,儒衡深鄙之。会食瓜阁下,蝇集于上,儒衡以扇挥之曰:“适从何处来,而遽集于此?”同僚失色,儒衡意气自若。迁礼部侍郎。长庆四年卒,年五十六。